“你知道我喜歡你，對不對？”

“嗯。”少年臉映著窗外正午的陽光, 紅透了。漂亮的手扶住額。

完了。

“那你還裝作不知道？”到剛才為止，過南真的一直以為他不知道。趙生木訥冷僻的樣子，怎麽會知道。

……

“沒裝。”他背對著她，“……我只是覺得沒到時候。等高中畢業, 我和你一起去讀大學。等大學畢業了。我們也獨立了。可以立即…結婚。”

他真的說出來了。

鮮少說這樣長的話。語調低低的, 聽上去尤其的溫柔。

趙生覺得自己應該是被之前的事情刺激到了。

那天下午，他手抄在兜裏、遠遠看丫頭抱膝蹲在教職員工辦公室門口的樣子, 心口就揪了一下。

這麽多年了，他想, 是時候該自己主動一些了。

丫頭聽完後, 腦袋像是灼熱的水壺, 騰騰的蒸汽從耳朵裏滾了出來。

結、結、結婚？

雖然是喜歡趙生, 但是她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。

結、結婚？意味著和她的爸爸媽媽一樣，住在同一間屋子裏，睡在同一張床上，生一個像他又像自己的寶寶……

媽呀！

這一下子接收的信息有點兒多，過南的腦子死機重啟了。

可重啟的過程中又中毒了，兩手死死鉆成拳，盯著小生的後背：“那……如果我硬要你現在和我談戀愛呢？”

他咬牙皺眉，認真思忖。片刻後轉過來：“那……”

“哎呀，小鍋巴？你什麽時候來的啊？”玄關的門突然打開。

兩個人生生吞了口唾沫，保持原狀，誰也沒敢動。

趙媽媽……你真是，來得也太是時候了吧！

表情都來不及整理！

“阿姨。您回來啦！”過南低頭轉過去又回到沙發上喝牛奶。四肢僵硬，動作訕訕的。

“我買了菜，中午在我們家吃啊！”

“不了不了，我想起來奶奶還在家等我。”說著，她把杯裏的最後一口牛奶灌進嘴裏，正好找機會跑了，“阿姨，那我先回家了啊！”

“有空再來玩兒啊！”

等丫頭出了門之後，朱倩把東西擱廚房，叉腰轉身盯著趙生：“你小子……”

“……怎麽就那麽不解風情呢？和女孩子告白哎！你能不能再浪漫一點兒？要不是我恰好買完菜回來，你是不是就準備說：那談~”她壓低語氣學自己兒子淡淡的神情。

趙生撓了撓後腦勺。

還真是。

“你是男孩子哎。告白在一起這種事當然應該你先提啊！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那麽輕率？那對小鍋巴來說應該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啊！”

……

趙生不接話。

瞥了眼朱倩。

他這個媽媽……自從上次鍋巴在他房間睡覺的時候，她推門進來叫吃飯，正好看見趙生趴在床上盯著鍋巴看之後。

就各種慫恿、鼓吹、加煽動！

鍋巴那麽好的女孩子，你再不表白就被別人搶走了啊！諸如此類的。

這也是十八年來趙生第一次意識到，第一次去構想，如果鍋巴不再喜歡他的畫面。

不行。

那怎麽辦。

朱倩就教他告白，先下手為強。只是沒想到這傻孩子今天沒把持住、差點兒就這麽平淡無奇的說了出來。

當真是無趣。

雖說有時候朱倩也不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兒子心裏在想什麽。

但那天他趴在床上盯小鍋巴看的眼神騙不了人。

喜歡這東西，本來就是這樣，即使心裏藏住了，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。

“你啊。能不能再浪漫一點？所以說就讓你平時少玩些游戲，多看點電視劇。人家告白都是用些熱氣球啊、蠟燭啊、喇叭啊大張旗鼓的。你倒好？一上來就跟人說結婚？傻兒子。”

趙生不語。總感覺他喜歡鍋巴這件事情，她媽媽比他還要激動。

那也是自然。朱倩看他平常孤僻寡淡又無欲無求的樣子，真怕他喜歡不上任何人、清修一生。更何況鍋巴還是個那麽好的女孩子。錯過了就真過錯了。

“你這麽慫恿我，”趙生的臉色已經慢慢沈靜了下來，“就不怕被過叔叔知道。”

……

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那個護女狂魔，別說現在了，就算五年後、十年後，鍋巴真的到了嫁人的時候。他都不一定舍得。

敢娶鍋巴的人……約莫著這輩子也只能和過臻當仇人了。

朱倩吞了口唾沫想，要是過臻知道她慫恿自家兒子去“勾引”他的寶貝女兒？？

恩！

她只能說過臻發火的樣子……還是挺可怕的。

“沒事兒，兒子，你上。”她拍拍胸脯，“我給你打掩護！”

……

過南從趙家出來之後，推著車在老城區的小巷子裏走。

魂不守舍的。

就在要拐進海港大街的那條路上，她立住了。

清瘦的一抹身影立在土紅色的院墻旁，怔怔的望向遠方。視線被兩側窄小的巷子限住，眼前的海凝了一汪平靜。

丫頭就那麽靜靜地仰頭，望著天，嘆口氣。

好想知道小生剛才的答案啊！

周一放學吃晚飯的時候，劉嘯天群發了個消息，說是大賽的報名表都出來了，參加的隊伍名單也都出來了，大家在社團教室聚個頭一起商量下。

過南有事，就沒參加。

衛晨到的時候，趙生已經坐在裏面了，背對著教室門口，一手抄在兜裏，一手托書，食指抵著書脊。完全沒察覺到他進來的樣子。

衛晨還在想，許是真的轉性了，要是擱以往他一定偷摸抓緊任何的空餘時間抱著手機擼上一把。

可靠近了後，才發現：

“《告白的一百種實戰經驗》？”衛晨低頭湊過去照封面上的標題讀了出來。

一臉懵逼！

背朝他的少年聞聲嚇了一跳：“怎麽不敲門。”

臉漲的有些紅。卻淡淡的把書一合丟進課桌洞裏。朱倩給他買的。實、實在無聊就、就拿出來看、看兩眼。

進自己的社團還要敲門？以前可沒這規矩。

衛晨察覺到了他的異樣，伸手又把課桌洞裏的書翻了出來：“你看這個幹嘛啊？”

“恩。”小生眸子垂下去。

……

特麽能再敷衍一點麽？

這時門口大白和哨子並肩走了進來：“呦~你們來啦？”

“嗯，”註意力被分散開，衛晨放下手中的書，盯他們身後看了兩眼：“嘯天哥呢？”

大白和哨子兩人欲言又止的樣子，對視了一眼：“馬上到。”

“怎麽了？出什麽事兒了？”

“……”哨子瞅了眼身後確定沒人，“等下天哥來，你們誰也不要問他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啊……”

“偷偷摸摸嘀咕什麽呢？”劉嘯天低頭看著手上的大賽名單，就這麽走了進來，“趕緊坐吧。我們一起看下對戰的情況啊！”

“好咧！”大白朝衛晨聳聳肩，還好沒被他聽見。

五個人拖了五張凳子圍著一張桌子坐下。

“我先說一下行程安排吧，比賽是二十七號中午的十二點開幕。持續時間是三天，所以我們會在新城住三天，你們記得各自請假。”劉嘯天擡頭看了看衛晨和趙生。

他們點頭。

劉嘯天就接著說：“學校給我們定的輪船票是早上8點的，一個小時後到B市，從B市乘大巴去新城。大約兩個小時。如果沒有意外的話，我們11點就能到了。註意，二十七號早上不要遲到，因為8點之後，駛往B市的輪船就得到十點才有一艘。來不及的…….”

他眉頭皺著，很嚴肅，黑筆在時間點上打下標註。講話的時候頭也沒怎麽擡，像是故意要避開大家的視線一樣。

衛晨細心，有留意到天哥左臉上有一道淡淡的巴掌印。這就是大白和哨子不讓提的事情吧。

“……大概會碰到的對手就這些，因為都和我們一樣是些學校社團的學生，也沒怎麽打過正式的比賽，所以具體的能力也沒辦法估算，到時候就見招拆招吧。”

他一個人講了半個小時。事事俱到：“總得來說，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的了。到時候學辦會有一個老師陪我們同行。你們還有什麽問題麽？”

四個人搖頭。

“那今天就這樣吧。今天晚上就不去潮哥那了，你們好好休息一天。明天去，正好……”

“明天？”衛晨打斷了他的話。

“怎麽？”

“天哥，明天小生生日。阿姨已經邀請我們去生日趴，你忘了？”

大白、哨子還有嘯天個三個人同時聳肩坐了起來。

還真給忘了。

“那行，明天也不去，我們給小生過生日。”說著他站起身，順了順衣服。

大白、哨子還坐在凳子上昂頭看他。

“看我幹嘛？”劉嘯天瞪圓了眼睛，一巴掌從兩丫的頭上擼過，“還不趕緊散了去買禮物？”

“哦，對吼。買禮物買禮物。”

趙生揚手打了個哈欠。衛晨看著他們笑。

——

二十七號的大賽，他們早就準備好了，躍躍欲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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